去年七月，这个世界上曾发生过一件大事。
事有多大也不算大，可真要说起来，绝不是小事。
就因为这件事，当时端木雪可是抓着我的肩膀，哭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，直到她哭累了睡过去，这才打住。
有个人自杀了。
在家里面上吊。
我并不认识那个人是谁。听她说，是一个北美乐队的主唱。
“他的歌声带给了很多人希望与救赎，可是最需要得到希望与救赎的……明明是他自己。”
端木雪是如此评价那位主唱的。
世界上总有这么一类人。
明明他们自己是受伤最严重的，结果却不顾自己的伤痛，努力去照顾别人。
好像他们真的已经没救了一样。
在这其中，有些人也许是真的没救了。但是……
有些人，或许还有救。
就像她一样。
身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她，从未向别人提起过她的烦恼，把这些东西都用自己那小小的肩膀一肩扛起。而在自身所能及的范围内，却又想要给其他人带去希望。
这样子的她，让我看不下去。
明明还可以拥抱希望，却要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。
非要去演个悲剧的主人公。
这样的结果，让我有些难以认同。
就像当初你对我的帮助那样，这次轮到我来还你人情了。
既然你看不到希望，那就由我把希望给你带过去吧。
给你这个……爱逞强的笨蛋。
◆
冬季，凛阴的雪厚的跟棉花海似的。这一脚踏出宿舍楼，脚踝立马就被雪吞没。
如果有人问我：“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凛阴市吗？”
那我会回答：“我还真见过。”
为了给凛阴大学的师生们提供畅通的道路环境，赵舒语对包括预备成员在内的所有学生会成员下令，凌晨四点起来铲雪。
排班是三班轮换，像今天，我就是负责早上这一批的铲雪工作。
体育馆前，两百余人在体育馆前的平地上集合，领取各自的铁铲。
按照上边的说法，现在还没到雪下得最大的时候，还只是铲铲就算了。这等回头雪下得猛了，还得撒盐才能解决问题，靠铲是铲不动的。
两百余人按照上头的分配，按部就班，花了大约两小时的时间才把道路都给清开了。
解散的时候，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。这又冷又饿，害得我有一种命不久矣的错觉。直到进食堂里买到热乎乎的包子豆浆，这才从生死线上活过来了。
多事之时，这吃个早饭也没个消停。这吃一半呢，赵舒语就给我来了个电话，喊我去她办公室。
三两口吃完包子，扣上羽绒服的扣子，我就直奔图书馆的顶楼去了。让她等久了，那必定是要挨揍的，我可不敢怠慢。
等到了主席办公室，刚一进门，我就感觉到了这间办公室里头明显的异样。
不得不说，赵舒语这办公室可真够宽敞的，把里头一书架挪了挪位置，就在门边给空了块地出来。而在这块空地上出现的，是一套崭新的办公桌椅。凑近点，能闻得到淡淡的漆味。
“来的还挺快的嘛。”
那家伙，翘着二郎腿，坐她那椅子上划着手机。
“学姐找我有什么事？”
虽然我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，不过还是得向她问问。
毕竟我猜的不算，得她开口了那才准数。
“给，你小子的挂牌。”
赵舒语从她那桌子的书堆后头抓起一块牌子，像是丢飞镖一样朝我撇来。我用手把牌子压到胸口上，勉强算是接了下来。
接到牌子，我仔细一瞅。红底黑字，写着“凛阴大学学生会”的字样——只有凛阴大学学生会的正式成员才能戴这玩意儿。
把牌子翻过来一看，在红色的底色上印着黄色的锤子镰刀，让我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。
“噗——这什么玩意儿？”
为什么堂堂一个黑帮的成员挂牌反面会印着黄色的锤子镰刀？这闹哪样？
“徽记啊，我们凛阴大学学生会的徽记。”她如此理所当然地回答道。
不不不，重点不是这个。
“学生会不是黑帮么？为什么黑帮会拿这个当徽记？”
“好好当个共○主义的接班人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“……”
我……
我竟然无言以对。
再怎么样，我总不能说我不当吧？！
望着这挂牌背面的锤子镰刀，我陷入了沉思。
当然，也不是只有锤子镰刀。
在这后边，还用黑色的字体写了所有者的一些便于公开的基本信息。比如说姓名、学号、学生会成员编号，以及一张一寸大小的照片。
“对了，这牌子别用力弯折或是置于强磁场中，里边装有防伪电子元件，弄坏了就不顶用了。”
“你到底是不是黑帮？整得这么正规。”
“有意见你可以不要啊。”
“……”
虽然槽点依然很多，但我实在没力气去一一吐槽了。
不管怎么说，一个黑帮成员的身份证明挂牌居然用的上这种技术，实在是夸张到让人难以置信。
当然，不管是锤子镰刀的帮会徽记也好，亦或是里头装有电子元件也好，真正重要的都不是这些。
我盯着这张身份牌，看着上头贴着的我自己的照片，以及我的名字，心中感慨良多。
居然走到这一步了。
真的没有想到。
——“让我免试成为学生会的正式成员吧，学姐。”
当她决定回报我的功绩时，我向她许下了这样的愿望。
于是，我才得到了这份身份牌。
我作为凛阴大学学生会的正式成员的象征。
从今以后，我就是这个团体的一分子了。
真是的，搞什么嘛。
明明不久前，我还想着退出学生会来着，结果现在却成为了学生会的正式成员。
真的是一种很玄妙的体验。
要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，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个女孩的面容。
那一天晚上，若不是因为她的强行闯入，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吧。
从结果上来说，或许我应该感谢她对我的推动。
尽管会对未来的事情感到不安，但从结果上而言，我现在的心情相当舒畅。
至少，已经确保我可以待在端木雪的身边，不会被她远远甩下了。
倒也不是件坏事就是。
“好了，现在你已经是学生会的正式成员了，欢迎加入凛阴大学学生会，小鬼。”赵舒语对我说道。
我拿起蓝色的绳带，将这先前所被我戏谑的“狗牌”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。
抬头、挺胸、收腹、翘臀，这样做没错吧。
“嗯，不错不错，看起来有几分姿色。”看着我的模样，赵舒语坐那夸了起来。
就算是被夸了，我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开心。
这玩意儿……终究还是“狗牌”啊。
而且她那眼神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，总感觉色眯眯的。
“那么学姐，今后请多关照。”我冲她笑道。
“嗯，会好好关照你的。”
说着，她伸手指了指那张摆在房间侧面的一套崭新座椅，说道：
“我有说过吧，我手下正好缺个秘书帮我缓解过劳死的趋势。现在其他地方也没合适的位置，所以你就在我办公室里头工作吧，懂？”
“了解。”
果然，这张崭新的办公桌是给我准备的啊。
而且主要的工作还是给这家伙当秘书。从某种意义上说，这也算是谢天谢地了。
有种给总司令当副官的感觉。
有句调侃话，说打仗时怎样才能降低自己的死亡率？答案是跟着将军走。
跟着总司令走，可以说是对我这种弱者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了。
尽管我过去也没干过秘书之类的职业，但总的来说，基本也就是给赵舒语打下手吧。就算没有一点工作经验，这只要她说干啥就干啥，那多半错不了。
“那么，我上任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呢？”
我去到属于自己的那张崭新的办公桌边上，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，对未来的工作有些毫无头绪。
“第一件工作啊，我想想……”
她随手拿起水杯，小小喝了一口。在短暂的沉默后答道：
“哦，对。现在已经十一月了，也是时候准备准备这一期的预备役转正考核了。回头你去给我通知一下学生会里头人事部、财务部以及宣传部的负责人，还有学校里边老师那里，也去给校长打个招呼。至于考核日期，没有其他情况的话就定在一周后吧。第一件工作就做这个吧。”
“明白。”
虽然听上去相当麻烦，不过还是咬咬牙，勉为其难地去给她跑腿吧。
既然来了，那就好好干。
“我这就去。”
就在我转身要离开时，赵舒语又叫住了我，让我回过身。
“别那么急着动身，现在去找，那群家伙应该还没上班呢。而且校长的话，你得先打电话联系。不然那家伙一般不在办公室。”
说来，这间特殊的学校虽然有校长，但学校里的教务人员基本只是负责明面上的工作。背后的实际资金收益者，还是这支存在本身就很魔幻的学生会。
锤子镰刀的帮会徽记，还有身份牌里面装电子元件这种配置，总让人觉得这凛阴大学学生会的原始来头不小。
至于真相怎么样，反正我现在是没兴趣知道。
“既然都还没上班的话，那我现在……”
在办公室里头闲着感觉也不太好的样子，当着雇主的面，不找些事情做可不行。
“那我们来商量商量约会的事情怎么样？”
约、约会？
我试着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……总觉得不太现实。
“你开玩笑的吧？”
约会？和这个黑帮大姐头约会？怎么可能？
“我可没开玩笑。”
她脸上所挂着的自信笑容告诉着我，她是真的没在跟我开玩笑。
带着一点玩弄的语气，说的却是真话。
只要我点头，那这个约定就会化作现实。
她会这么做的。
“林川云，和老娘来一场男女之间的约会，如何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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